初冬月色
刚吃罢晚饭,就准备去学。六岁的新洛连忙背上书包。我忙着找手电筒,没找到,可是,开门一看:“噫!天还没大黑呢!不找了!”我拉着儿子就走。
一出门,果然,泥路上的脚窝还隐约可见。我谨慎地照着脚窝往前走,嘴里还提醒着新洛:“明的是水滩儿,黑的是泥糊,灰白的是脚窝,要瞅准脚窝,慢一些!”转出胡同,刚踏上东西方向的大路,只觉得如同白昼一般,非常明亮。转过身,头一抬,只见一轮金黄色的圆月悬挂在东天边。她,就像一盏指路明灯,照亮了我们通往学校的大路。我,心旷神怡,飘飘欲仙,嘴里不由哼起了“十五的月亮,照在......”我大胆地往前走,还不时地欣赏着天灯似的圆月,一霎时,好像看见了月宫里的吴刚双手捧酒,嫦娥翩翩起舞......“爸爸,月亮里真的有个老婆婆在纺花吗?”新洛尖声尖气地问我。原来他也在望着月亮,寻找着月亮里的神秘故事呢。我在恍惚中回答他:“是真的。你看,老婆婆纺得多么有劲啊!”“那么,到底有没有小白兔?”他接着问。我随口说:“有!肯定有!”他接着连连发问了几个天真幼稚的问题。我一边回答着,一边却陷入了童年的回忆:妈妈给我讲月亮里的故事,婆婆教我儿歌,我和小伙伴们在月光下捉迷藏、做游戏......“月亮爷,明晃晃,开开后门洗衣裳,洗得白,槌得光,打发哥哥上学堂......”幼时的儿歌宛然响在了我的耳畔......
正在这恍恍惚惚的遐思中,一不留神,脚下打了个滑,险些摔在了泥糊中。我这才意识到:在这雨后初晴的泥泞道路上行走,虽有这么好的月色,也还是需要小心谨慎才是!
到了学校的操场上,可以放心大胆地赏月了。这里,没有泥泞和水滩儿。我仔细地观看着那冉冉上升的圆月,渐渐地由金黄变浅淡了,可是,却越来越耀眼了,就像一支硕大的水银灯,向大地喷射着银辉。她的周围,也由朦胧变得明朗起来,浩瀚的天空湛蓝湛蓝,俏皮的星星不时地眨巴着眼睛,想悄悄地隐退在人们的视线里。“月明星稀”,果然如此。
“当!当!当!”晚自习的预备钟声响了。我赶快把新洛送到住室后,走进了教室。学生基本到齐了。看样子,他们也是趁着皎洁的月色,在路上没耽搁事。下了晚自习,我向学生作了一些交代,特别要注意安全,接着就回到住室批改作业。
夜里11点了,我准备休息,开了门,校园里一片寂静。举头望去,茫茫宇宙;皓月当空,月明如洗;星星稀疏,微风徐徐。虽然,已是初冬的午夜,但也不觉得有丝毫的寒意,就连睡意也全然消去。
“今夜月明人尽望,不知秋思落谁家?”,一缕思绪,不知不觉地闯入了我的脑海:今年的学生,基础差,若想提高他们的成绩,非下一番功夫不可。忽然,儿子的呓语把我引回了住室,但我还是久久不能入睡......
一觉醒来,已是凌晨5点半了。校园里已经有了脚步声。不大一会儿,教室里传来了琅琅的读书声。我开了门,玉盘似的圆月又对着我笑着,仿佛在说:学生们已经来了,他们没有滑到在泥坑里!我望着那斜挂在西天边的银月,心想:初冬的月儿呀,你实在不亚于中秋的月光,你从天黑直到翌日的天亮,你毫不吝惜地挥洒着你的光亮,你驱走了黑暗,你驱走了严寒,你照亮了在泥泞道路上前进的人们,你......有多少人们衷心地赞美你!有多少人欢快地为你歌唱!
1981年11月13日(农历十月十七日)晨
注:偶翻旧日记本,看到30多年前一篇日记,感慨颇深。那时,还是民师,每月8元,每年500斤粮食,离家不太远,但住宿在校。早上不明就起床,晚上10点后才休息。真有点“不堪回首”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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